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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下看似平靜安詳的象牙白書皮,黑色的封面更顯得怵目驚心。

網路上說書封面設計的概念正面以純黑、白墨、特別色銀精印,燙紅加工。呈現以白色的彼岸花作為視覺主題,一朵鮮明的紅花暗示槍口下濺射的鮮血。」退去書衣的封面則是黑色燙銀的彼岸花,不論有書衣或是沒有書衣都有一種冷漠寂靜到讓人心疼的感覺。

看兩三頁,總是得要擱下書緩一緩,看一段淚一段的,即便在移動的大眾運輸工具上,眾聲鼎沸中我依舊克制不住哭鼻子紅眼睛,覺得從腳底一陣冷顫。聽說作者在寫這部小說的時候也是這樣子,寫幾行變得擱筆,不忍。

關於光州事件,相關的電影看了不少,韓江的這部小說,透過文字,比起有畫面有聲響的電影,更讓我驚恐駭怕。到底為什麼那時候的軍人可以這樣痛下殺手?都是自己的同胞,怎麼可以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殺紅眼?

作者將書分成六個段落,從東浩開始,東浩的周邊五個人所見所聞所經歷的「光州事件」,那些能說不能說,那些想忘記不能忘記的事情……。透過自身或是他人的回憶陳述,拼湊起那個傷痛的回憶,對光州人來說他們不懂,自己到底犯了什麼樣的死罪?竟讓政府封鎖對外的通訊,戒嚴派軍隊進來,狙擊掃射!不論老小男女,全被打成叛亂的赤色份子,可他們只是想要民主,想要爭一個公理正義!可為什麼落得這樣一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透過純真國中的孩子、糊裡糊塗就被歸類跟叛亂份子有掛勾的出版社雇員、跟著大家一哄而散卻被亂槍打死的未成年、有理想有抱負的大學生,僥倖的從那樣嚴刑拷打中活下來,卻始終沒有逃出自己給自己的枷鎖惡夢、不願意再回憶那痛苦折磨,卻又時時被提醒她應該站出來說明真相、始終不懂孩子說要回家,卻永遠沒有回來的母親、家中長輩什麼都不願說明的作家。

韓江的文字有一種畫面感,沒有鮮血淋漓,卻看得我膽顫心驚,那樣輕輕的描述,卻重重的即在胸口,槍砲聲響、躲逃哭喊,不要問我哪一段最讓我印象深刻,因為那些太過清楚殘忍的畫面、心情,我沒有一段想要記得!想起天安門事件或是再遙遠一點的二二八,是不是也都是像這樣子?以為軍人跟我們一樣都是同文同種,可他們卻可以冷血的進行掃蕩,要說他們是忠君愛國服從命令的好將士?還是要說他們慘無人道不是人的進行屠殺!看這樣的小說會有一種慶幸,我生活的年代是如此的平和。會有一種不安,要是還有人在遇上這樣的是情,我們到底能怎麼辦?

小說的背景是光州事件。維基百科:「光州事件5·18 광주 민주화 운동1980518日至27日期間,事件發生在大韓民國南部的光州全羅南道。由當地市民自發的要求民主運動,當時掌握軍權的陸軍中將全斗煥下令武力鎮壓這次運動,造成大量平民和學生的死傷。此事件透過德國記者于爾根·辛茲彼得的影像拍攝得以被揭露。」相關的電影包含了1999薄荷糖2007華麗的假期(電影的名稱來自於韓國總統全斗煥上將專制獨裁軍政府大韓民國陸軍下達的武力鎮壓命令代號)、2012262013辯護人2017我只是各計程車司機

挖掘機》。

 

雛鳥(東浩的故事)

「人死了以後靈魂會到哪兒去?」

「會在自己的身體旁停留多久?」

你突然意識到這些問題。

我們在觀看往生者時,其靈魂會不會也在一旁看著他們自己的面孔呢?

擺放在尚武館裡的這些人,他們的靈魂會不會也像鳥一樣早已飛走?

光是看著這樣文章的節錄,我就覺得我已經不行了!看著東浩膠帶著整個事件十天的輪廓,心底早已安下了一片黑暗,挑起了記憶裡那幾部講著光州事件的電影,更覺得那十天到底發生了多麼慘絕人寰的事情!

 

黑色氣息(正戴的故事)

我想要看看他們的臉,想飄蕩在那些人沉睡中的眼皮上,想闖進他們的夢裡,想一整晚在他們的額頭、眼皮間徘徊飄蕩,直到他們在噩夢中看見我那流血的雙眼,直到他們聽見我的聲音,到底為什麼要對我開槍、為什麼要殺我。

他只是一個孩子,卻讓他的靈魂遇到這麼多的屍體,那些缺手斷腳,沒有臉表情的一團白光,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受到這樣的待遇嗎?只是因為他們比較先知,有所理想,所以就必須受到這樣的傷害嗎?

 

七記耳光(恩淑的故事)

在你死後,我沒能為你舉行葬禮,導致我的人生成了一場葬禮。

就在你被防水毛布包裹、被垃圾車載走以後,

在無法原諒的水柱從噴水池裡躍然而出之後,

到處都亮起了寺院燈火。

在春天盛開的花朵裡;在雪花裡;在日復一日的黑夜裡;

在那些你用飲料空瓶插著蠟燭的火苗裡。

看著劇場裡上演著無聲的戲劇,那樣的無聲卻比有聲來得駭人聽聞,那樣的無聲卻是更深植人心的痛!喊不出聲音的吶喊與控訴,其實是真,是更讓人難以忘懷的傷!火辣辣的耳光,臉上的印記都能隨時間消逝,但心頭上的,腦海裡的又該怎麼樣遺忘!

 

子彈與鮮血(振秀的故事)

所以說,人類的本質其實是殘忍的,是嗎?我們只是經歷了普遍性的事情,是嗎?我們只是活在尊嚴的錯覺裡,隨時都有可能變成一文不值的東西,變成蟲子、野獸、膿瘡、屍水、肉塊,是嗎?屈辱、迫害、被殺,那些都是透過歷史早已證明的人類本質,對吧?

那樣殘忍的折磨,痛到骨頭裡的傷害,肉體的傷口都能恢復,但刻畫在心上的?振秀始終被罪惡感纏繞,所以睡不好,甚至對振秀來說,他以為可以救人一命的方法,反倒害死了那些人,而且那些年輕的孩子是當著他的面被一一射殺!他不是都教他們投降了,怎麼舉手投降還是得死?振秀死時手上的照片,排列整齊的五具屍體,不是被人好好收屍,而是他們排隊投降的當下被射殺倒地。

 

夜空中的瞳孔(善珠的故事)

那麼,我們該思考的問題是:人類究竟是什麼?為了讓人類不要成為什麼,我們又該做些什麼?

她蓋上書靜靜等待,等待著窗外的景色逐漸昏暗。

她不相信人類了。任何表情、真相、天花亂墜的字句,都不再令她深信不疑。她領悟到,自己只能在不斷的質疑與冰冷的提問中存活下來。

那樣的酷刑對女孩來說是多殘忍?長尺伸進穿弄,那樣鮮血淋漓,即便活下來,後半輩子的生活該怎麼辦?他要怎麼跟人說他被這樣折磨?怎麼啟齒那樣不堪的回憶?除了隱忍著當作沒有這回事,他又怎麼會想要再想起!活下來並不比死要快活!

 

往花開的地方(東浩母親的故事)

「那孩子逮到機會就會自己出來的……他答應過我的。」

當時因為四周實在太暗了,於是我說了那句話;感覺軍人馬上就會從黑暗中衝出來,所以我才會那樣說;要是再繼續耗在那裡,可能連身邊這個兒子都會失去,所以我才會那樣說。

我就那樣從此永遠失去了你。

作為一個母親,好好的孩子失去了生命,身邊還活著的兩個孩子卻因此反目,二哥被大哥說「你怎麼不硬帶他回來」面對大哥的指責自己要怎麼分辯,他也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大哥罵的都是對的!如果自己把弟弟強押回來就不會失去弟弟,可此刻說什麼都來不及,面對自己的罪惡感、大哥的指責,母親的痛失幼子自己都只能默默承受!

 

雪花覆蓋的燭燈(作者自述)

「那段經歷就像是一場核災,附著在骨頭與肌肉裡的放射性物質,存留在我們的體內數十年,並且讓我們的染色體變形,將細胞變成癌症來攻擊我們的性命,就算死掉或者火化後只剩下白骨,那些殘留物也不會消失。」

災難尚未結束,光州不斷重生又再度被殺害,靠著傷口惡化、爆炸、血跡斑斑重建。

怎麼提得起筆?面對著這樣殘忍的殺戮,那些沒有防堵流出的歷史資料、照片。還原著事件的真相是不是又是挑起另一次的傷痛?揭開的真相依舊痛得讓人不忍卒睹,只是,真相還是要讓世人知道,只是希望那些痛苦、錯誤決定不要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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